基于演化博弈视角的现代产业学院稳定性研究

　　摘要：现代产业学院是我国为支撑现代产业体系建设，所提出的政产学研合作新范式，遵循市场化运作模式，具有高度独立性和自主性。针对政府奖惩机制下，现代产业学院多主体协同共建的稳定性问题，构建演化博弈模型，分析系统长期演化结果和影响因素，并用Matlab 进行仿真检验。结果表明，现代产业学院稳定性与合作收益、额外收益、政府补贴和罚金呈正相关，与额外成本、背叛收益呈负相关。而良好的合作策略、政府激励、监管罚金、合理的分配系数，有利于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根据宏观层面的外部环境、博弈双方的内部环境，为促进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提升，提出建议：营造良好政策环境，强化政府顶层设计职能;强化主体合作动力，提升现代产业学院建设能力;营造良好互动关系，构建现代产业学院共建体系。

　　关键词：现代产业学院;政产学研合作;稳定性;演化博弈

　　一、研究背景

　　建设现代产业体系，是党对“十四五”规划时期产业发展所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而现代产业体系的发展离不开创新、人才、金融等要素向产业体系各关键环节的聚集。为了给现代产业体系建设提供高质量的创新和人才要素支撑，布局现代产业学院势在必行。2018年 9月 17 日，教育部、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工程院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发展新工科实施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 2.0 的意见》(教高〔2018〕3 号)，正式提出现代产业学院概念;2020 年 7 月 30 日，教育部办公厅、工业和信息化部办公厅《关于印发<现代产业学院建设指南(试行)>的通知》(教高厅函〔2020〕16 号);2020 年 12 月，首批现代产业学院申报与建设工作开展。

　　2021 年 5 月 20 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十四五”时期教育强国推进工程实施方案》(发改社会〔2021〕671 号)，再次提出重点支持建设一批高水平的现代产业学院;2021 年 12 月 10 日，教育部公示首批 50 所现代产业学院名单。这些政策都体现出，现代产业学院作为我国全面深化高质量工程教育体系建设的一项重大战略举措，正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现代产业学院处于产业链、教育链、创新链的融合之处[1]，是我国为支撑区域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对产教融合模式进行变革的新途径。

　　与传统产学研合作模式不同，现代产业学院独立于教育行政体系，是一个遵循市场化运作模式的混合所有制经济体，具有高度独立性和自主性，打破了教育、政策、产业之间的壁垒，将原先产学合作中政校企靠契约形成的合作关系，演变为一个复杂的利益共同体。这些公共领域的“剩余属性”成为主体争抢的对象[2]，从而影响主体之间的互动关系，对合作的稳定产生干扰[3]。信息不对称、合作契约不明确、管理机制不健全、利益诉求差异、基于利益的合作内生机制缺乏、利益分配失衡等问题，会导致主体合作存在破裂风险，影响合作稳定性，损害各方利益与共同目标的实现[4-7]。

　　赵哲等(2020)从利益相关者理论出发，认为收益分享机制不明、成本分担机制缺失、资源共享机制不强，制约了主体建设积极性。[8]王务均(2018)指出，主体参与治理和利益共享制度缺失，会导致现代产业学院最终呈现出低效性、混乱性、非整体性的困顿局面。[9]陈春晓等(2020)、殷勤等(2020)认为，现代产业学院建设过程中出现的难以长期稳定发展困境，源于主体利益关系差异化、利益需求多元化所产生的利益博弈问题，破局必然要考虑各方的利益诉求。[10-11]赵东明等(2016)认为，在现代产业学院建设过程中，利益冲突解决机制不健全，使得主体消极对待合作，影响建设稳定性和持续性，因此需要加强制度建设，保护各方应得利益，激发主体的积极性。[12]

　　崔彦群等(2019)指出，高校和企业作为现代产业学院建设过程中两个完全独立的运作主体，需要一个合适的桥梁将两方连接，实现长期稳定的合作，作为掌握大量资源、拥有宏观控制能力的政府方，是桥接组织的最佳选择。[13]Azevedo 等(2015)、Felzensztein(2008)、黄明东等(2017)提出，要充分发挥政府在合作过程中的支持、引导、监管作用，保障合作的持续稳定。[14-16]综上所述，现代产业学院作为政产学研合作共促区域产业发展的全新探索，具有建设主体多元化、运行机制市场化等特征。现有对现代产业学院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建设模式、建设途径的宏观研究，较少涉及现代产业学院稳定性的问题，而且以述评类文章居多。

　　胡恩华等(2002)指出，在实际建设中，由于政府政策的导向，各方主体会积极达成建设协议，但随着合作项目的开展，合作各方在利益问题上常常不能达成一致，矛盾也随之频发[17]。协议达成后如何实现长期稳定发展，避免沦为“一纸空文”，是各地如火如荼开展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的当下，所需要面对的考题。因此，本研究借鉴传统政产学研合作的研究，从实际情境出发，基于演化博弈理论，以学校方和企业方为博弈双方，构建政府奖惩机制下现代产业学院主体策略选择的演化博弈模型，研究校企长期行为策略的演化结果，分析影响现代产业学院稳定性的因素，最后针对稳定性的提高提出相应建议。

　　二、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的演化博弈模型

　　(一)问题描述

　　在分析主体博弈关系之前，首先要明确各博弈主体的建设职责、参与目的，以及主体之间的利益关系，进而探索影响稳定的因素。现代产业学院存在校企合作、政校企合作、政校行企等多种建设模式，本研究重点探索政府奖惩模式下校企共建的现代产业学院。为便于分析，将参与主体简化为学校方和企业方。主体合作的根本动力在于共同利益[18]，通过形成互动双赢的联合体，以区域产业发展为导向，整合教育资源和产业资源，开展人才培养、协同创新等合作，在获取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的同时，实现自身发展力的提升。除了共同目标以外，合作主体还存在不同的合作需求。随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强化实施，高校在培养技术人才、服务产业需求方面的功能越发重要[19]，积极与产业合作对其发展具有重要意义[20]。学校方借助企业方的产业资源获取与产业相关的隐性知识创造机会，提高创新成果生产率，实现科研产出市场化[21]、分摊教学成本，利用企业设备场地和行业导师等资源，完善人才培养方案，解决传统教学与实际工作岗位脱节的问题，提升人才培养的市场适应能力，促进学研方产业服务职能的履行[22]。

　　企业方受经济利益获取、市场发展的导向，承担着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发展的功能，依靠学校教育资源，培养获取自身发展需要的综合性人才，降低人力成本[23]，借助高校的创新优势提高专利产出[24]，缩短产品生命周期[25]，促进成果转化[26]，创造更多经济价值。除了企业和高校自身因素以外，政府在资源与能力整合方面具有宏观调控和有力引导的作用[27]，良好的政策支持、资金补贴、科研资助、监督管理等外部干预，会对主体行为产生重要影响[28-29]。外部环境、资源条件、成本收益等多方不确定，使博弈主体处于信息不对称且有限理性状态，因无法明确对方未来的策略选择及自身收益情况，所以产生互相试探、博弈、策略调整一系列行为，直至最后双方形成稳定状态。

　　(二)博弈模型

　　假设 1：假设现代产业学院建设主体为学校方、企业方，双方在达成共建协议后，皆有两种策略选择：“积极合作”和“消极合作”。学校方采取积极合作策略概率为 x(0≤x≤1)，消极合作概率为 1-x;企业方采取积极合作策略概率为 y(0≤y≤1)，消极合作概率为 1-y。假设 2：学校方在达成建设协议后作为建设前期投入，需按协议投入固定建设成本 C1;企业方需投入固定建设成本 C2。

　　在建设过程中，校企两方均选择积极合作。学校方以企业需求为标准，构建符合产业需求的人才培养科研创新方案、教学计划内容，合理调整实践类课程设置，需要额外投入成本 C3;企业方积极提供产业资源，搭建实践平台，配合学校合作等额外投入成本 C4。假设 3：无论两方策略选择如何，学校方都会由于固定产业资源的投入获得固定收益 R1;企业方会由于积极与学校合作产生部分固定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R2。若校企双方均采取积极合作的策略，在建设过程中资源共享、信息互通、优势互补，则分享合作收益 R，且存在收益分配系数λ1 、 λ2(λ1 λ2 1)，学校方合作收益记为λ1R，企业方合作收益记为λ2R 。

　　假设 4：在学校方采取积极合作策略、企业方选择消极策略时，学校方除了固定收益 R1、固定成本 C1以外，由于积极合作存在的额外投入成本记为 C5(C5

　　假设 6：地方政府作为政策主体，对校企合作效果产生的作用影响是不可替代的[30]。现代产业学院要想长期稳定的发展，既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也需要政府设置恰当的惩罚机制进行宏观监管，较高的监管水平和一定的违约罚金，可以有效的震慑主体合作过程中的违约现象[31-33]。因此，为了提升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政府为选择积极合作的主体提供政策支持和资金补贴，同时对主体行为进行监管。对选择消极合作策略的主体处以罚金记为 C，罚金 C 将由政府收取后，补贴给选择积极合作的一方。

　　三、演化稳定策略分析

　　现代产业学院建设是一个长期且持续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博弈双方的策略选择，涉及博弈主体策略的稳定性分析问题。在博弈过程中主体选择某一策略所获得收益大于其他策略，可认为该策略选择具有稳定性。

　　四、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分析

　　探索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问题，就是探索合作主体皆选择积极合作策略的问题。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命题 4 所对应的 8 种情况，双方合作策略下的收益均大于消极策略下的收益，双方皆采取积极合作策略;命题 6 所对应的学校方条件 3 和企业方条件 3 的组合，双方策略的长期稳定状态趋向于皆积极合作或皆消极合作;剩余 27 种策略选择中，均至少一方选择消极合作策略。

　　为了保障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政府作为宏观控制主体，为建设双方提供了补贴 G，并设置了监管罚金 C。由命题 4 和命题 6 共同条件可知，政府若想充分发挥补贴和监管的作用，必须使得G +C > C3 + K1 - λ1R ，且G +C > C4 + K2 - λ2R。即政府的补贴和罚金补偿之和需要大于主体积极合作策略选择的收益与消极策略选择收益的差值，双方才会实现共同合作。为进一步研究影响两方策略稳定性的因素，选择命题 6 演化稳定点(1,1)(0,0)的情境进行分析。

　　命题 6 存在两个均衡稳定策略(1,1)(0,0)，系统最终的演化稳定状态与区域 E1E2E3E0的面积 M1 和区域 E2E3E4E0 的面积 M2 有关。当 M1>M2 时，系统收敛到均衡点(0,0)的概率大于(1,1);当 M1

　　五、Matlab 数值仿真

　　在演化稳定性分析的基础上，针对命题 6 选取部分具有代表性的因素，通过数值算例对校企双方策略选择的演化过程进行分析和讨论，以验证系统演化博弈的稳定均衡结果。假定在演化系统中, λ1  0.4 ,C3  8 ，C5  6 , K1 =1, R3 =1, λ2  0.6,C4  6 ,C6  5 , K2 =1,G = 1,C =1, R = 20。校企策略的初值(x,y)分别取值(0.2,0.2)(0.4,0.4)(0.8,0.8)：

　　在满足命题 6 的情况下，校企双方共建的不同初始意愿，会对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产生不同的影响。假定政府补贴值 G 取值为 1，1.5，2，其余参数值不变。根据校企合作现状可知，在实际合作过程中主体参与积极性不高，因此校企策略初始值(x,y)取(0.4,0.4)：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随着政府补贴 G 的增加，最终演化结果是(1,1)，建设双方的投入成本得到政府的部分分摊，倾向于积极合作，创造更多经济收益和社会价值。假定合作收益 R 取值为 20，30，40，其余参数值不变：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共享合作收益值不断提升，使得双方积极合作收益大于消极合作收益，因此，校企双方倾向于积极合作获取最大收益，演化系统的状态从稳定点(0,0)逐渐演化到状态(1,1)。

　　假定学校方额外支出成本 C3 取值为 6.5,7,8，其余参数值不变：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随着额外支出成本逐渐增加，学校方出于维护自身收益的考虑，为避免更多损失产生，选择消极合作的速度逐步增快，系统的状态从稳定点(1,1)逐渐演化到(0,0)，可见稳定性会受到额外支出成本的负面影响。假定学校方积极合作收益 R3 取值为 6,6.5,7，其余参数值不变：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随着积极合作策略下额外的逐渐增加，学校方的行为策略由消极合作转向积极合作，系统的状态从稳定点(0,0)逐渐演化到(1,1)，可见稳定性会受到积极合作收益的正面影响。假定学校方消极合作额外收益取值为 0.5,1,1.5，其余参数值不变：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随着消极策略下额外收益逐渐增加，学校方“搭便车”现象会更加严重，选择消极合作策略的速度逐步增快，系统演化至(0,0)更为迅速，可见消极合作下的额外收益会制约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

　　六、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现代产业学院作为政产学研融合模式的全新探索，由于参与主体之间价值追求利益诉求的不同，建设过程存在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如何实现现代产业学院持续稳定的发展，在现代产业学院蓬勃建设落地的当下显得尤为重要。基于此，本研究结合演化博弈理论，构建政府奖惩机制下现代产业学院校企共建的演化博弈模型。通过分析发现，演化稳定均衡策略与初始状态、参数取值有关。分析影响演化路径趋于(1,1)的因素，发现额外成本、背叛收益越高，越不利于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而良好的合作策略、政府激励、监管罚金、合理的分配系数，有利于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

　　(二)建议

　　根据研究结论，围绕宏观层面的外部环境、博弈双方的内部环境，为促进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提升，提出建议：

　　1.营造良好政策环境，强化政府顶层设计职能为了培养适应、引领未来发展需要的复合型产业人才，政府应作好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的顶层规划，统筹全局发展，制定相关政策以保证现代产业学院发挥应有效果。(1)建立现代产业学院建设保障机制、激励补偿制度，对积极参与建设的主体尤其是企业方，给予适当的财政补贴和税收优惠。设立建设专项资金，避免出现资金缺口等问题阻碍合作。 (2)推进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监管和风险评估，对现代产业学院建设主体合作过程进行监督、管理，设计必要的惩罚机制，提升校企合作的稳定性。(3)完善现代产业学院建设准则、建设评估等制度，帮助建设主体摆脱传统机制束缚，突破过往合作困境，加强现代产业学院的科学性、稳定性、持续性。

　　2.强化主体合作动力，提升现代产业学院建设能力

　　作为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的重要主体，学校方、企业方的收益受到合作收益、额外收益的正向影响。双方应充分挖掘合作动力、增强合作意识、提升合作能力，实现合作收益及各自额外收益的最大化，促进现代产业学院建设的良性循环。

　　(1)学校方应充分发挥教育主体的主动性，明晰自身资源优势和核心能力，坚持教育本位对接区域发展，推动教育资源融入产业，吸引产业元素走进学校，有效提升学校在人才培养、科研创新等方面的综合能力。(2)企业方应强化对学校的对接意识，明确自身发展需求，积极参与教育体系建设，利用学校教育创新资源，有针对性地突破转型发展中的人才缺乏困境和创新研发“瓶颈”，有效提升自身市场竞争力。(3)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深入实施、产业升级转型的迫切需要，对现代产业学院建设成果提出了更高要求。学校和企业应基于现代产业学院建设，延伸合作深度和广度，扩大合作优势，更好地拓展社会服务能力，实现合作收益的最大化创造。

　　3.营造良好互动关系，构建现代产业学院共建体系建设

　　主体之间良好的互动关系，有利于维护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1)制定现代产业学院动态合作契约，完善管理决策机制，适时调整合作状态，对建设过程中产生的问题早发现早纠正，维护、提高主体合作意识、合作意愿、合作能力。(2)构建现代产业学院资源共享、风险共担、成果共享机制，设计合理的利益分配系数，规避不必要的利益纠纷，保障主体参与合作建设的根本动力，提高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3)打造现代产业学院主体互动交流平台，建立冲突解决机制，消除体系壁垒，降低互动成本，实现主体之间人力、物力、技术的最优配置，提高主体合作效率，有助于提升现代产业学院的稳定性。

　　参考文献：

　　[1]胡文龙.论产业学院组织制度创新的逻辑：三链融合的视角[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8(3)：13-17.

　　[2]蔡瑞林，徐伟.培养产权：校企共同体产业学院建设的关键[J].现代教育管理，2018 (2)：89-93.

　　[3]ELMUTI D，ABEBE M，NICOLOSI M.An Overview of Strategic Alliances betweenUniversities and Corporations[J].The Journal of Workplace Learning，2005，17(1/2)：115-129.[4]BRUNEEL J，D’ESTE P，SALTER A.Investigating the Factors That Diminish the Barriersto University-Industry Collaboration[J].Research Policy，2010，39(7)：183-197.

　　作者：李国昊 郭景艺(通讯作者)